“我在夏洛特很开心，那里的人对我很好，我完全没有后悔过。”

这是已经退役后的托尼-帕克，亲口给出的解释。此时的他，作为法国队的传奇名宿，见证了一场法国队击败美国队的比赛。回顾自己漫长的NBA和国家队生涯，帕克没有了从前的激情热烈，而是回到了一副儒雅谦和的样子，用他自己的话说，“退役后的时光，每一刻都是享受的。”

这个回答终结了之前关于矛盾而离开的猜测，在结束了和黄蜂的短暂一年后，帕克选择了退役，而黄蜂顺势放弃了他第二年不保障的合同。回归自由，帕克依然是在马刺效力了17年的传奇名宿，这一点从未更改过。

而两个月后，他的9号球衣就将永远升起在马刺主场球馆上空，和邓肯、吉诺比利挂在一起，GDP的传奇旅程终结了，但属于他们和球迷们的回忆，是永恒的。

回到6月份，当帕克公布一段采访视频，正式宣布结束生涯时，他可能还有些不甘心，视频的制作是相当精心的：通过访谈，其实是用“设问”的形式，帕克自我剖析了退役的心路历程。主持人完全配合，引出了帕克一系列的心里话。其中最为核心的语句是，“当我不能冲击总冠军，我不再是托尼-帕克了，篮球对我来说就没有太多兴致了。”

但马刺全队上下无法做出更多评价，根据规则，当时帕克还有和黄蜂的合同，球队成员无权评价其他球队的球员。只是在马刺官方的instagram上援引了之前波波维奇对帕克的评价，配文是“托尼和波波教练之间只有爱和尊敬”。

这次的签约，实际上让他们错过了一些事情。

当然，一切都要从上一个夏天说起：马刺焦头烂额地忙着处理莱纳德的遗留问题，无暇也无需担忧那些原本有足够忠诚度的球员们。但当时的马刺正处于被动性更新换代阶段，他们的本意还是说服莱纳德回心转意，可前一年产生的矛盾隔阂，还是真实存在的。如果真的要示好莱纳德，在马刺这里被定位在“第三控卫”的帕克，是可以牺牲掉的。

彼时莱纳德的闹剧哄传全联盟，但还没一锤定音。马刺“有意提供2.2亿超级顶薪挽留莱纳德”，而真的给球队头牌开了会的帕克，和莱纳德的关系形如水火。干掉帕克是示好莱纳德的最佳举措。于是马刺开出底薪——恰如帕克对记者强调的“我的伤比他的严重100倍”，这份2.2亿顶薪和220万老将底薪，也刚好差了100倍。

马刺的取舍足够明显，而且在外界看来也毫无问题：当一定要做出选择的时候，实力才是王道。尽管莱纳德最后不为所动，但马刺也没有先吊着帕克，等到莱纳德交易出手后再给一份待遇不错的养老合同，显然马刺留帕克的意愿不够积极。

所以当帕克刚刚结束生涯最贵的一年1545万，第一次涉足自由球员市场的时候。在曝出的新闻中，马刺给帕克的仅仅是一份一年老将底薪，以及第三后卫的角色，并希望他以半教练的身份去指导年轻人。而黄蜂突然杀出：前马刺助教博雷戈力排众议要求球队砸下2年1000万挖来帕克，恰好给双方一个台阶，既给帕克体面的合同，也让马刺松了口气。

吉诺比利退役，帕克离开，莱纳德和丹尼-格林被一起交易，马刺也应该做好了和上一代核心们分别的准备。对球队和教练来说，人员来来往往，本来就是世间常情。但对球员而言，角色发生的剧变，特别是近20年已成习惯的生涯，现在要在36岁，换一座城市，一件球衣，去重新适应陌生的球队和队友，天然的抵触感，也是能够预料。

而当帕克意识到，这支球队的实力上限，不过就是在东部拼命争一个季后赛名额，难以继续向前，而更衣室也没有从前那么融洽时，他的第一反应，还是会怀念从前的那支球队。于是，翻遍这一个赛季关于帕克的新闻和访谈，除了例行公事不痛不痒的比赛采访，其他超过一半内容都是关于马刺的：有时候甚至记者没点到，帕克主动揽过话题，畅谈在马刺曾经辉煌。甚至还特意给马刺开脱，去强调马刺管理层的不易，并且不断暗示，自己永远是一个马刺人，以后一定会回到马刺退役的。

那是这赛季开始不久的时候，人们试图去理解他的艰难，并赞扬他对马刺的忠诚。不过当类似的访谈持续几个月之后，夏洛特的媒体们开始用谨慎的词句表达了态度：如果还是这种状态，黄蜂签约的初衷就达不到了。

因为对黄蜂来说，这是一次不怎么成功的签约。

姑且不论场下的言谈举止，帕克的9.5分3.7助攻相比合同还是超值的。然而前67场缺席13场的正常损耗之后，帕克强势复出，两场合计17投11中轰下27分之后，帕克却申请进入了伤病名单，理由是“想给年轻球员更多机会”。甚至在例行的赛前伤病报告中，他的缺席理由都写的是“个人原因”。

身穿黄蜂训练服的帕克最后一次亮相，是在4月1日的盐湖城。但在3月17日之后的13场比赛里，再也没有出场过一分钟。而苦苦支撑在季后赛边缘的黄蜂，最后没能爬上悬崖，顶在首发甚至是轮换上的，是格拉汉姆、培根这样完全没听说过的名字。最后13场，肯巴-沃克场均激战35分钟轰下27.8分仍然难以力挽狂澜时，他的故事极其悲壮，因为在他身后，是没有替补的。

最终，肯巴-沃克被逼到了孤胆英雄的位置上，也让乔丹和黄蜂管理层被逼到了风口浪尖：他们要么砸出4000万顶薪留人以示诚意，要么眼看着当家球星孤身出走，同时又要背负骂名。在那笔签约一年之后，黄蜂的处境更为艰难：王牌球星离队，垃圾合同们却依然还在。而且为了填补位置，他们还3年5800万签了罗齐尔——黄蜂是新赛季唯一一支，全队没有人2K评分上80的球队。

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分用的乔丹，难免会跟沃克分道扬镳，这一支以沃克为核心、上限在季后赛边缘的球队终于还是分崩离析了。新赛季，他们全国转播次数整个联盟最少，很多人认为黄蜂会是联盟最差的球队了，这跟“赢家”帕克刚决定来黄蜂时的设想，肯定有很大的出入。他某种程度上还将自己视为马刺队遗老，在采访中总是回护老东家，身在黄蜂，心在马刺，对于他是难以避免的。

只是作为马刺的功勋成员，帕克还没达到真正一人一城的级别：并不是每一个传奇都能自始而终效力一支球队，但即便是卡尔-马龙，或者是大Z这样的队史精英，最后一年离开也都是为了总冠军，加入一支更好的球队。比起他们，帕克从强队转投弱队，却不断怀念旧主的行为，很难用客观的角度下个定义。“扫地出门”虽然过于刻薄，却无可反驳。科比和德克的最后一年乃至两年，都是完全不比巅峰，甚至已经成为球队拖累的表现，仍然可以得到管理层鼓励，球迷爱戴。那么帕克和他们相差的，可能不只有一个好老板，他的生涯地位，距离整支球队和整座城市为此配合做出离别演出，还是差了一些。

凯尔特人的皮尔斯、魔术的尼尔森，都为一座城市效力十年之久，他们作为队长，看遍了十年来的兴衰荣辱，却要在下一个时代到来时不得不满怀着遗憾和失落，收拾行囊，在未来的几年里辗转四五支球队。也许帕克当时并不知道，选择离开，再想要回去有多难。但他不愿意继续这种无依无靠，也无法更多自证的生涯，退役已然是最好的选择。

马刺9号和法国9号，在18年的NBA生涯之后，熄灭了熊熊燃烧的引擎。他说自己还会回到马刺球馆，看着年轻人们训练。他还会继续站在场边，和已经是助教一员的邓肯开着熟悉的玩笑。球员时光的结束，并不意味着他将告别篮球——他是一支法国球队的老板，未来也将继续从事教练或者管理者的工作。对他而言，眼前的一切都源自于幸运，幸运地实现了所有想要成就的事业。但我们总该知道，属于他的伟大生涯，比起千万滴汗水，幸运显得如此微不足道。波波维奇和GDP的辉煌，都来自于砸向石头的每一次锤击。